元氣森林“0蔗糖”的宣傳，是否構成虛假宣傳？這需要考察元氣森林飲品中是否含有蔗糖，這是一個事實認定問題。如果確實不存在使用蔗糖，則“0蔗糖”的宣傳本身是不構成虛假宣傳的，相反還是一種真實宣傳。

　　當今，隨著消費者健康意識的增強，部分消費者越來越注重糖分的攝入量。因此，許多飲品公司也順應消費者的這種需求，而推出了許多所謂的無糖飲料。對于那些注重健康的消費者而言，標注無糖的飲品顯然要比未標注無糖的飲品更具競爭優勢。當然，對于那些偏好于有糖飲品的消費者而言，標注為無糖反而會成為這種飲品的一種競爭劣勢。不過，標注為無糖在整體上究竟是給企業帶來競爭優勢還是競爭劣勢，仍然需要考察偏好于有糖和偏好于無糖飲品的消費者各自所占的比例。

　　元氣森林“0蔗糖”的宣傳之所以引起爭議，主要還是在于可能涉及誤導性宣傳的問題。就本事件而言，涉及的主要問題是那些偏好于無糖飲品的消費者因為元氣森林標注為“無蔗糖”而誤認為是“無糖”，從而購買消費并給自己的身體造成可能的損害，尤其是那些對糖分不耐受的人群，如糖尿病患者。我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八條第一款規定：“經營者不得對其商品的性能、功能、質量、銷售狀況、用戶評價、曾獲榮譽等作虛假或者引人誤解的商業宣傳，欺騙、誤導消費者。”至于是否構成誤導性宣傳，并不是考慮單個消費者或少數消費者的認知，而是要根據日常生活經驗、相關公眾一般注意力等來進行認定。糖分的來源有很多，除了蔗糖以外，還有葡萄糖、麥芽糖、果糖、乳糖等等。如果相關公眾認為糖就是蔗糖，那么元氣森林的“0蔗糖”的宣傳就是一種誤導性宣傳。如果相關公眾能夠知曉糖的多種來源，那么“0蔗糖”的宣傳可能就無法起到一種誤導的效果，因為相關公眾能夠理解“0蔗糖”只是代表沒有蔗糖，并不代表沒有其他形式的糖。不過就本案而言，“0蔗糖”的宣傳還是具有一定的誤導效果，因為糖分的多種來源并不是一種為大多數人所知曉的知識，尤其是在當今消費者健康意識日益增強的背景下，主動選購無糖飲品的消費者在購買時，往往更關注的是糖的有無問題，而不是有沒有哪一種具體形式的糖的問題。因此，“0蔗糖”的宣傳具有強烈的暗示，會讓這部分消費者產生誤解。雖然元氣森林在配料中確實標明了“結晶果糖”，但相比于在包裝正面顯著位置標明“0蔗糖”，顯然不足以起到提示的作用。

　　4月10日，元氣森林主動就“0蔗糖”的宣傳作出了道歉，將“0蔗糖”改為“低糖”，這種自我糾錯的行為，既是對消費者負責，也是對企業自己負責。當然，因被誤導而購買元氣森林含糖飲品的消費者，如果能夠證明自身的身體健康因此而遭受到了損害，可以尋求救濟以獲得賠償。據報道，元氣森林向購買過乳茶的消費者提供20元現金紅包，這也能看出元氣森林對誤導性宣傳給消費者造成的潛在損害的一種補償，無論其出于何種動機，對于這種補償行為也無需動輒進行質疑和嘲諷。自然，接受紅包的消費者仍然享有進行維權的權利。

　　在消費者健康意識不斷增強的今天，經營者應當切實研發健康的產品，為消費者追求健康助力，而不是利用一些涉嫌違法的方式誤導消費者，因為消費消費者的信任，就是挖掘自己商業的根基。唯有依法經營，才能行而致遠。

　　作者：譚袁

　　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競爭法研究中心執行主任 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