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505”廠的接待室里，有一批常客。他們笑咪咪來，笑咪咪等，等來廠長、等我那老朋友、等老同學、等老下級、老首長、老同事，等著要元氣袋。頭一回嘛，來廠長盛情難卻恭敬不如從命我就收下了。再來，再再來，當然是付錢嘛。企業嘛，效益嘛，啊...不過，這個價錢嘛——來輝武說便宜，都出廠價了。便宜，便宜點，不能再便宜點嗎?敝人絕不敢嘲笑連敝人也根深帶固的不優美和不滿酒，敝人買東西也常常說便宜點，就不能再便宜點嗎?半斤八兩，誰也不笑話誰。

　　有的同胞就很有特色了。往往他們最有耐性，等幾個小時也笑容依舊,笑容持續之長可以進入吉尼斯世界之最。終于有小姐稟告說廠長請您進去，那笑就更加嫵媚動人了。最后，他們等到了出廠價，他們的笑就叫鬼吃了,吃得那叫干凈衛生那叫光禿禿、赤裸裸，會讓人以為進去的和出來的不是一個人 。然后，他們有的甩手而去，有的嘴角歪歪地說出來小姐們聽了不敢重復的話，而那甩手而去的人還會再來，再笑，再等。滴水穿石嘛，來輝武他還是鐵打的?銅鑄的也不可怕，小鋸條小鋸齒，咯吱咯吱，看誰招架得了嘛。

　　元氣袋可以便宜點，人能便宜點嗎?

　　可以，元氣袋可以再便宜點，人呢?

　　某新聞單位搞活動，派人來請贊助。某人希望太高，期望拿到那個數結果拿到這個數,這個數等于好幾個萬元戶呢。他簽字的時候說來廠長您為人民辦了件大好事啊，您的氣魄令人傾倒啊，你真是，好，不說了。出了門，道過拜拜，他就說上了：哼，沒見過世面。才幾個錢，架子大得嚇人。

　　某報駐某省記者站的頭頭，突然奔襲“505"廠。運氣不好，來輝武要去開會。能等嗎?等多久?說不準，也許很快，也許，不好說，有的來訪者等過一整天， 有的來訪者數次來訪而不得見面，全國政協某副主席的夫人專門找他我了三天才見到人，見了也就一笑。大報記者站的頭頭不能等，當然，時間寶貴。讓他們等等，我只占用你十分鐘。當然，時間還等于金錢。來輝武不能失約，他告辭了。來訪者也告辭了，他不能原諒來輝武。

　　現代人的本領還做不到切割同一時間和空間，并重新組合，或多層次并進。遺憾。那就只好讓不能失約的失約不能原諒的原諒吧。

　　上帝獻出生命而替世人受罪。

　　世人獻出禱告，想的是獲得上帝的全部恩寵。智者斷言:假如幾何學觸犯了上帝的利益，人們也會把它掐死。幾何學的利益增長太可怕了，猶大不就是為了幾枚金幣而不惜出賣了靈魂嗎?

　　本文摘自《神闕輝煌》 (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